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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

  • 童一珉的别扭人生 1

    作者:顾文澜 前言 曾经,上世纪80年代前,大学、专科、技校,学业有成,有分配,毕业即是国家公职人员。只要服从组织听领导的话,乖乖做事,安分守己,端上的是铁饭碗,工资有保障,住房有配置,据说边远地区还安排对象,老有退休金,死有火化安葬费,是人民梦寐以求的美丽人生。 现在的年轻人毕业即失业,游走在北上广深。在BOCC网上求职,去职场面试,弄不顺住地下室,掏6元钱吃上海的阳春面、武汉的热干面、兰州的素拉面,填肚子,进了公司又怕公司破产或是裁员炒鱿鱼,日日夜夜充满的是焦虑。 主人公童一珉是上世纪的40后,在科班受过正规的美术训练,毕业后分配到C县文化局得到公职人员的身份。如果也规中规矩地工作,人生也应该是美丽的。他脑子灌水犯贱,离职回家到大城市,用几十年几乎一生的岁月去赌“艺术家”的自在。流落江湖,尝尽人间苦楚。 俄国大文豪普希金是有正能量的先贤,他说过去了的就会成为甜蜜的回忆。童一珉年岁已高,回忆一生五味杂陈,酸涩苦辣,跌宕起伏,自觉甜蜜甚少,但依旧怪诞。手头拮据,肚子饿了,吃剩菜泡饭,却听着西洋古典音乐练唱意大利名曲,还画油画,还要崇尚纯正的艺术。他用几乎一生演出了别扭离奇古怪的狗血剧,该谢幕了,谁懂,哪个欣赏?当然没有鲜花和掌声。 回到两江 童一珉带着档案户口、迁移证、粮油关系到C县报道,本以为到广阔天地体验生活,画出伟大的作品,不说轰动世界,和俄国大画家列宾齐名,起码震惊中华,如张大千,家喻户晓,不枉此生。年轻的艺术家多半有这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狂妄。 下船爬上堤坡,看到的是几根歪歪倒倒的木头电线杆,大堤下炊烟袅袅,一片矮小的茅草房。数片破镜似的湖泊…… 那就是县城。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城关的石板路上猪儿跑、鸡儿飞,狗儿叫、坨坨牛粪、马粪臭气熏天。 文化局设在南霸天式的地主曾经住过,如今陈旧的大宅子里。办公住宿,用芦席隔断,进出的同事满口黄牙,乡音象鸟叫。童一珉被安排在窄小的招待间,最让他紧张难耐的是,前几夜隔壁夫妻做爱摇晃床板发出的哼唧哼唧的声音。 那个年代,性和爱是不光彩的名词,不是正能量,小青年童一珉,大气不敢出,蚊子咬不敢拍,生怕别人以为他在偷窥偷听。几晚失眠,白天精神恍惚。 罗局长安排他画一张伟大领袖的油画肖像。童一珉明白要测试他的专业水平。他想让这些土得掉渣的人见识见识。开了大堆画材的清单,局里派人去省城两江采购。童一珉拿出自己最欣赏的法国人莫奈为代表的印象派的叠色画法,用无数的色点厚涂。那种风格是要虚化形象,突出色的趣味,卢局长要的是照片的放大,代表着C县文化的品格。风马牛不相及,法国艺术品的品位,在C县是无人看得懂的狗屁。 童一珉的表演不合水土,搞砸了,失败了。 虽然他不是打江山建国的功臣的后裔,家境也并不非常殷实,独生子的他还是被父母当娇娇宝贝惯养。吃的精米白面馒头身穿的确凉,脚蹬上海皮鞋,在美专画室里哼着奥地利斯特劳斯圆舞曲,画画仿莫奈,谢罗夫,萨金特。受着贵族的熏陶,尽是洋人的风范,此时测试搞砸了,被不懂艺术的乡巴佬看扁,情何以堪。本行美术都搞不成,更谈不上实现伟大的志向。呆坐在举目无亲的C县文化馆办公室里,无聊透顶,只好跟着老右派晏文谷下农村基层,跑水利建设、大队精神文明考察等等杂事。 户籍已落户C县,跑也跑不了了。 冥冥之中似有神助,童一珉来C县不久就开始拉肚子,文化局李会计带他去县医院看病,检查化验了一圈也未查出病因,兽医起家的刘医生不敢负责任,建议去省城医院做彻底检查治疗,这时童一珉虽然病痛在生,心中却窃喜,可回两江市,因祸得福了。 童一珉回到绿树环抱,木地板,父母的老房子。心情顿时大好,病痛也减轻了一大截,再去省直医院就诊,判了4个字:水土不服。开的药丸,吃了数天病痛痊愈。他只想要到C县心中就不悦,萌生了永不再见那穷乡僻野的想法。在那时百姓安分守己维系着赖以生存的铁饭碗的社会大环境中,未与父母商量,童一珉写了辞职信,虽然心中依然忐忑。 大疆的水是世界屋脊,川藏高原,带泥沙倾泻而下的黄色,清江江水清澈的透明呈浅绿色,两条江在龙王口地方交会像两条龙,混交嬉戏,甚是雄奇。多少游人驻足观赏,惊叹。两江市因此得名。两条江向剪刀把大地裁成三片。配上湖泊山水,地处华夏的中心,南北通衢,东西迅达,两江商铺兴隆,码头繁忙,千百年来文化的积淀,工业的兴起,两江后为全国著名的大城市,有数里洋场,商场林立,娱乐兴旺的江北。有文化底蕴深厚,院校全国数量名列前茅的江南,还有古籍遍地怀古好去处的江之西。 童一珉喝两江水长大,他过早非吃拌干面不可,冬冷夏热,四季分明是他最喜欢的气候,浸润他的是两江的文化,他深爱的这个繁华又市井烟火的城市。C县安能留住他。 搞艺术的人总有些与世俗不同,不尽情理的行为,既来之则安之,童一珉蛮舒服,很放松的混了一段日子。他是个爱热闹的人,隔三差五愿意捞几个朋友聚在一起聊天嬉闹,喝点小酒,享受聚友闹酒的气氛。但那年代40后的同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难找到猪朋狗友陪他热闹。父母伯伯阿姨,隔代有代沟,说不到一块去。童一珉常常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旧小说中懒于工作,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精神空虚的人物,对照自己,童一珉已成了自己鄙视的寓公。 大水巷 把爸爸的龙井茶沏了一杯,喝不出味道,又换咖啡,吃了半根麻花,口里很苦,什么东西都没味道,契科夫小说集、红楼梦、尼采的书籍堆满床头柜,未翻几页看不下去,摆上一堆静物,有陶罐、果盘、高脚脚杯,几只香蕉、苹果、蜡染的粗衬布,无心动手。一个星期过去颜色放干了,香蕉半截发黑,扒出些芝麻大的小黑虫。 童一珉尝到六神无主的滋味,如同在广漠的大海里,看不到地平线,孤舟无同行者,又失去了航向。要吃要喝什么都不缺,但无聊、孤寂,很难熬,实实在在的痛苦。如此下去他会发疯。 日子得打发,寂寞要驱赶,寻寻觅觅只好摆弄画笔,曾经做过户外色彩小风景写生的练习,童一珉得心应手,他出门试着画了两回,起初仍是静不下心,定力不够,画得很难看。渐渐恢复了感觉,小小的画面,很是漂亮,他恢复了对画的热情。 童一珉吃过早点,提着画箱走出家门,迎面而来清新的空气,扫除了全身心的郁闷,在紫湖公园的树荫下面,面对随风摆动的芦苇,翠绿的荷叶,粉红的荷花,使人陶醉的阵阵熏风,他升起画架摆正画框,充满激情地挥动画笔,又闻到亚麻调色仁油可爱的气味。 童一珉用无声的画,同大自然的对话,温馨默契,一扫顾影自怜的孤寂。 他在紫湖公园还捡了个徒弟——阿星,当时阿星在廊亭的长椅上睡觉,看见童一珉优雅作画的姿态,大呼好玩,死活要拜童一珉为师,有断臂求佛的决心。阿星是不守规矩,经常逃课那类散漫的中学生,家长见儿子要学画,想,学画总比混在社会上打流强,当货车司机的爸爸为阿星备齐了画具,还请童一珉在大江楼餐馆吃了拜师宴。童一珉心里琢磨,古代大画家都有书童,权当收下了个书童。 阿星还乖巧,不时送来他爸在外地带回的螃蟹,瓜果生蔬。某次在红山画风景,几个二流子故意挡住童一珉的视线,劝说不听,阿星抄起画架,朝那几个个子比他大多了的坏蛋劈去,凭着勇气把二流子赶走。他对童一珉很贴心,童一珉也蛮喜欢他。阿星画画兴趣很大,有天分,进步很快,画什么像什么,就怕他又懒散走歪路,“星星四天没回家,是在您这里吗?”他妈妈找到童一珉这里,童一珉说:“我也几天没见他”,几天后,他现身对师傅说,和朋友到乡里钓鱼去了,童一珉埋怨道:“跟家里打个招呼,免得你妈着急。”阿星眉清目秀,高挑的身板,略显瘦弱,长得很帅,平民的大水巷能出此英俊少年,奇了怪了。阿星学童一珉留起了画家风范的长发,背上画夹,比童一珉更像画家,女孩子瞅他的回头率比童一珉还高,童一珉还有几分醋意呢。 在大水巷阿星家聚集了一帮子人,窄小的房子里,有鸡子,大猪,猴子,小卖。阿陈他们是阿星的朋友。门外还站着几个用线手套改制线裤的中年女人,是邻居大妈,都要见识画家师傅,他们心中画家浪漫优雅又很有钱,超凡脱俗,是神仙似的人物。 阿陈的爹是刻字社的匠人,没有文化,大字不识几个。但他懂得工艺的提升,需要专业知识,仰慕童一珉正宗的科班,将儿子也交与童一珉。阿陈当场向童一珉下跪,磕头拜师,老习俗搞得童一珉不好意思,他忙把阿陈扶起,刻字社的青年工人也成了童一珉的徒弟。小卖在大水巷里早就有小画家之名,平时也有些商店、餐馆电影院的广告布置,由他组织这伙人去画画玩。童一珉有了一帮子画画的伙伴更好混日子,商店、餐馆、电影院的工作成了年轻画家的俱乐部,边画画,边吹牛打闹唱歌,逗笑。单位的专职美工工作可以轻松些,何乐而不为。那时政策割资本主义尾巴,干活不给报酬,只落得个好饭好菜的招待。小卖聚集接活,图的是快活。时常赶任务画到深夜,吃完单位食堂的肉臊子面打着赤膊甩着汗衫回家,边走边唱边跳:“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奋发,斗志昂扬”,路人一见一帮子青年衣衫不整,表情癫狂,嚇得绕道躲开。 又有个叫丹丹的人入了伙,他是个口无遮拦的家伙,“昨晚尿了床,黏黏糊糊的,哥哥说是遗精,怪舒服的。”当着才认识的人就说让人脸红不知羞耻的话。他在区文化馆培训过基础。人多了好热闹,年轻人喜欢聚众。 上世纪60年代院校停止招生,画画的青年没有了上升求职的通道,更不敢追求被批判的名利欲,他们画画仅限于好玩,境界都很纯净。 大水巷是一条极狭窄的巷子,窄到住户门前,放了垃圾桶就无法通行。和侧面平行的高大宽敞气派的中山街,形成鲜明的对比,被高墙大厦投射的阴影盖得严严实实,常年不见阳光。红砖木箱马粪纸胡乱拼凑,高高低低乱搭乱盖的房子。门楣低矮的地方得匍匐进屋。 阿星家的屋子也好不到哪去,哥哥,弟弟姐姐一大排,童一珉去他家找个坐的位子都难,不明白一家人睡觉怎么办?却单独给这个调皮又喜爱的儿子,搭了个约两米刚好可放张单人床的阁楼。他拉着绳子可以爬进自己的窝,迷上画画后把习作定在天蓬上,可躺着揣摩画技。小卖的家是竹篱笆围的院子,房顶是竹条,竹篱笆隔成三间小房,俨然是电视剧《三国演义》中刘备三顾茅庐时诸葛亮的茅舍。 童一珉结识了阿星,小卖这批朋友后,才晓得大城市里还有这样稀烂的生存环境。 翠堤路 在翠堤路省委大院里。也有着一帮子画画的青年,为首的是公安厅副厅长王青松的儿子。大家叫他少爷,身体不好,有哮喘病,病发就不能上学。爸爸为他请了专家老师,已经画画好多年。叫千金的女孩是军官的女孩,女孩子大多数是画小美女起家,然后画素描色彩基本功归的正果。 还有个作曲家的儿子,绰号叫神经,艺术世家的传承,作曲,弹琴,唱歌,声乐,还画画,还有几个小屁孩,跟着他们玩。通过小卖,邀请童一珉一帮去少爷家画人像写生。他说都说童师傅画的呱呱叫,有仰慕之心。小卖带路,一行搭公汽来到省委大院,少爷和神经已在大门口等候,少爷给守卫的枪兵打了招呼,童一珉几人鱼贯而入进了大门。 好家伙,王副厅长家的客厅好大,实木地板,锃亮锃亮,站在上面,像在水中有倒影,蒙上整洁的亚麻布套的真皮沙发,好气派,小卖坐上去身子陷下去,半截窗明几净配上鲜花盆景,大水巷那边的小伙子何时见过这般优雅豪气的环境! 王青松专门在2楼为身体不好的宝贝儿子布置了有顶光的画室,依墙角斜放着一台洋码子的三角钢琴。为神经千金能经常来陪儿子准备了画架,画板画箱都是核桃木做的,一切设置远远超过了美专的品级,除了小卖他经常来习以为常外,其他嘻嘻哈哈的外来者突然变得拘谨,生怕踩脏地板,脚都不敢挪动了。神经见大伙拘谨,跳到钢琴边,掀开琴盖,迅速叮咚叮咚弹了起来,带头唱道:“河里青蛙从哪里来?是从那水田向河里游来。甜蜜爱情从哪里?是从那眼睛里到胸怀”。大家青春的亢奋被激发出来,齐声歌唱响彻画室。 “哎呀妈呀,请你不要为我叹息,哎呀……”。画室门被推开,一个穿制服有领章,没戴帽,几根稀疏头发混搭在光亮秃顶,端着白瓷茶杯的中年男子,严肃的说:“厅里有同志在楼下商量工作。你们安静点”。他又说:“不要唱这些情啊爱呀的黄色歌”,小卖说:“王伯伯,我们马上画画,这是友好国家印度尼西亚的民歌”,王副厅长说:“你们在外面唱这种歌,干警是不听你们分辨的,抓进去天高皇帝远,我也保不住了你们”。少爷此时不耐烦了,将一把铅笔往地上扔去,吼道:“走,不画了,你对客人太不礼貌了”,处处打官腔的王副厅长软了:“而那我也是为你们安全着想”,“你对你爸的态度也不好吗”?公安厅的打字员林珍住在王家隔壁。是少爷请来做模特的,她插嘴道。林珍常帮少爷家的忙。对少爷很关照,少爷也就不做声了。 神经找来一张坐得很舒服的宽大椅子,垫上柔软的垫子,“林阿姨请坐。今天请来年轻最有才华的画家,为你画像”,他做了个优美的姿势,王副厅长离开了,大家围着林珍,支开画架,危机算是化解了。 林珍扭着身子,很认真地看着童一珉。童一珉当年27岁,还年轻高挑的个子却很结实,白皙的皮肤,瘦瘦的脸庞,翘起的鼻子,头发漆黑自然卷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股傲气,其实小眼睛,眼角挑起总是给人微笑的样子。读书时同学们给他了两个绰号,“独立”,“自由”,因为他在任何场合都大谈北大校训,独立之精神,自由的思想,同学们耳朵都能磨出了茧皮。“独立,你妈送冬衣来了。”同学习惯叫他“自由,青年团叫你参加学习,一定去哦。团支书通知的。“同学都欣赏他对艺术的敏感,奇思妙想,叫人惊讶。童一珉本来表现欲就强,这么多人抬举,更让他热血沸腾,他掷掉手中的铅笔,用命令的口吻叫道:“拿碳棒来”,然后在素描纸上由点连线画圈画三角形,把圆圈用线又切成几块,“嗯?啊!”围着的人都觉得诧异。小卖说:“请你讲解,多漂亮的林阿姨,为什么要画成这样?”童一珉道:“我研究了法国大画家赛尚的结构画法。他画人画山画树画一切都按几何形体画结构入手。结构是本质,眉、目、头发、双眼皮、大眼睛、水汪汪”,他指着林珍漂亮的脸庞说都是表象,是后面深入的事。大家似懂非懂,“啊,啊,”敷衍地赞同。 碳棒又粗又黑,训练有素的画者方可驾驭,童一珉像交响乐团的指挥,手臂在画板上急促地涂抹,时而停下,凝视林珍的面孔,围观者大气不出,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不出所料,他的绘画肢体秀相当有魅力。 终于表象显现了,林珍鸭蛋型丰满的脸蛋。秀气漆黑的带眉,水灵灵的眸子,性感肉肉的嘴唇。略显袒露的脖颈优美柔和的线条。隆起热馒头般的胸脯。俨然一位诱人的美少妇,被他刻画得淋漓尽致。 神经把成形的美少妇肖像举过头,大家目睹这幅极成功的肖像一起鼓起掌,千金大喊道“乌拉”,众人又兴奋了,也叫起来:“乌拉”。林珍做了个封口的手势,才安静下来。 王副厅长的公事处理完了,把茶杯递到林珍的手上,接过画板扫了几眼,高兴地说:”好像你,珍”。他突然哽住了。林珍说:“留孩子们吃个饭吧,老刘,叫食堂送过来。”王副厅长说:“好啊,好啊”,阿星、小卖本就是吃货,心想省政府食堂的菜饭,肯定是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巴不得留下。画友们也模仿童一珉的画法为林珍画像。究竟水平相差太大,多数人画的也是一塌糊涂,小卖用碳棒把整张纸涂成了黑面,用橡皮提出了个白骷髅。 回家的路上,阿星追问师傅,悄悄说,“在林阿姨身上发现了什么?”童一珉说:“记住,画画必须从内在化到表象,我研究了骨相学,画林阿姨肖像开始那些结构性的定位点圆圈,三角形,圆的切割,一方面是形势的定位,更重要的是找到她气质性格,内在精神倾向,她的美本不需雕琢”。童一珉对阿欣接着说,“你没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阿星说:“对,很好闻的香味,是茉莉花的香味,”童一珉说他画了舞台式的浓妆,粉脂涂得过厚,阿星说他不懂画肖像是要自然的样子。童一珉说林阿姨内心有故事,阿星又不明其理说:“画个像还有故事?”童一珉笑道:“我给你讲个蒙娜丽莎的故事。”阿星问:“林珍有什么故事呢?”“回去后我还得整理分析,也不适合在车上说,千万不要说出去。不因家庭层次高低,家境贫富悬殊。抛弃父辈世俗的偏见,年轻人走到一起,画画。”军官的女儿千金还和阿星谈上恋爱,千金小姐去阿星家,他拽着绳子气喘嘘嘘地爬上窄小二楼。指尖点着阿星的鼻子,哈哈大笑,“红军终于过了泸定桥,太好玩了。” 热恋的人什么话都倾吐,阿星对千金说。童大师说林阿姨有故事。千金问什么故事,“院子里有流言,林阿姨和王副厅长,有那么。是的,她的老公也是公安,经常出差。王副厅长又是鳏夫。他们来往密切,闲语很多。”阿星说童一珉骨相学太厉害了,抹点香水,擦了粉子,能判断有故事,千金更加崇拜童一珉了。 群众文化馆 不像美术家的协会,美术学术的专业院校,文化馆牌子前面加了群众二字,是骡是马都可以去溜。门槛低,画画圈里没有身份的人都愿意去那儿混,可以在那里画素描,练基本功,还有创作,是画油画,水粉,水彩,水墨画,自由自在,尽情挥毫,馆内有三个美术干部,不时可以得到他们的指导。 美专的徐老师对童一珉说:“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可以去文化馆玩玩嘛。胡易南是我美专同班同学。搞群众工作把专业丢了,成了万金油,人是个好人”。头次见到胡副馆长,他忙得不可开交。他对童一珉说:“瞿光头打过招呼了,你先去创作室转转。说你是高材生,也帮工矿师傅指导一下。我等下来找你,”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叫他:“胡易南,馆长找你。交代明天下街道检查计划生育的事”。库房保管员又找人要他在领料单上签字,见他抹去鼻头两边的铅笔灰,不停地唉声叹气。 童一珉找到工作间,见几个粗壮的汉子笨手笨脚在画创作草图,他们基本上来自工矿,星期天休息日来过过画画的瘾。那美滋滋的表情享受得很呢。其中一个40多岁留着寸头的大叔对童一珉说,“胡老师说了有个高手要来,是你吧”。童一珉急忙双手抱拳,连说不敢不敢,一伙子人围上来,请童一珉指导,童一珉自知,年龄比他们小一大节,不敢造次,于是单纯真挚的眼神打动了童一珉。他们按胡易南布置的庆十一国庆主题在画创作。有画水墨的,也有画水粉水彩的,有个钢铁厂的师傅搞木刻,但表达方式和画画的功夫都很幼稚,如儿童画画,平涂勾线,简单稚拙。 童一珉在他们面前还是不敢放肆,只在一张作品上作局部的修改,大叔大伯露出会心的笑容,“嗯,好好”,看见画上的人物都立体真实了。童一珉初次和这些朴实的人打交道,因为画画没有距离感,觉得蛮开心,不知不觉5:30文化馆要下班了,工矿师傅拉胡易南下馆子。还是寸头师傅发话:“吃老喻家的烧腊”。胡老师问“有酒喝吧?”鹤牌酒厂的调酒师张胖子指着鼓鼓的挎包说:“鹤酒52度,三瓶喝死你”。胡易南转过脸,对童一珉说:“忙得昏头转向,把你给忘记了,”他跟工矿师傅说:“小童,美校的高材生。”他翘起大拇指,师傅们,莫怕丢丑,只会有益,多向他学习。”又是寸头师傅非要拉童进去,师傅们也不多言语,推推嚷嚷,簇拥着进了酒馆,坊间卤肉叫烧腊,,玉师傅的卤肥肠,卤猪尾巴,卤豆干在两江市都有名,小小的店堂,6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张胖子和喻师傅很熟。在里间找了张空桌子,收空了桌上的碗盏,抹干净。胡易南一行被安顿。瞬间上了几大盘卤肉,卤干,寸头开启了酒瓶为喝酒的几个斟满盏子,也为童斟了一杯。那一盏杯,三两。童一珉连忙推卸,胡老师已经将半块卤干送入口中,边吃边说小童初来,不了解他的酒力,能喝多少是多少,不勉强。说着抽了半杯酒,一桌人虎狼般行动起来,只听得筷子碰盘子,数人巴哒巴哒咀嚼粗野的响声。童一珉联想到水泊梁山好汉的聚会,也不过如此。跟着俞师傅送上热菜热气腾腾的炒菜,更是助酒性。胡师傅不停地往口中送酒,给人感觉喝的是水,大口吃肉,大口吃菜,一桌子人的吃相,引起食欲让人羡慕。 Continue reading

  • 蒙中的书画之路

    绘画:蒙中 评论: 李阳洪 山水画自元明以来,皴擦等技法已经发展完备,画家寻找新的突破难度更大了。如何表现出中国画家以前没有呈现过笔墨,画出前人未有之境,这也是衡量一个具有开创性的艺术家的重要的标准。因此,提炼出人生独特的体验就非常关键。 董其昌参悟禅学,以“淡”为旨归,画面淡远空;龚贤半生孤寂,内心对自然、生命的体悟以积墨呈现,通透淡泊,湿漉氤氲中的山水,无人忍心踏足。 当然,山水本身的地域特色,也非常重要:黄公望流连于富春山数年,画出了独特的山水形式,倪瓒以江苏无锡附近的平远山水风貌为写生取法对象,石涛则面对黄山画出了自己的面貌。 而云南大理呢,如此具有画意的山水景观,并没有出色的山水画作展现其美。 中国文化自古以中原、吴越、巴蜀文化为主流,京津文化后起。山水画,也主要以这些地域景观风物为对象。大理远在云南,历代画师难以到达,更难以长期对景提炼。 蒙中建竹庵于云南,预想待廿年,毕其功于一艺,对其独特风光进行观察、体验、写生、提炼、呈现。取境南方热带高原,这可能是赵孟頫老夫子当年写下“久知书画非儿戏,到处云山是吾师”时,没有想到过的方位。 大理阳光下的山,是蒙中以前在巴蜀看不到的。艳丽的云彩、植物,惠泽了画家新的灵感。在他2013年出版的《笔墨旧约》画册中,仍以水墨为主,2015年蒙中开始探索山水颜色,开始了转型寻找的过程,并将古典、现代绘画中的技法和谐化用到大理山色水光、物态人情中,感受、笔墨、图式都是他自己的,把这一体验逐渐提纯、放大、凸显,是画家未来长期的工程。 蒙中是有完成这一探索的可能的。多年的书画临摹,形成了很好的笔墨功夫、观察能力,积淀了书画的规范和语言。书法是国画用笔的基础,蒙中的书法不仅是当代国画家中的翘楚,在书法家中也罕有其匹。他根砥唐人,骨力坚实,点画遒劲,气质清刚,有着玉箸般的雅洁质地。就绘画技巧而言,他早年学习黄公望、倪瓒,涉猎新安画派诸家,吸取董其昌、八大山人朱耷、黄宾虹等人的笔墨长处,近年笃于四王,学习那些虚虚实实间,取形用势,揣意用情,运神摹景、随机变化的大量用笔用色技法,探究文人画笔墨形式的极致可能性。 他有着极为宝贵的艺术感受力和想像力。视觉感受的训练,直觉极为重要,对生活中美感的发现是基础。“有些东西看到的一刹那,会觉得光彩扑面照人”,这是蒙中的真切感受。他也有着一颗善感的诗心,内心打磨的非常的敏锐,他的 散文、诗句或网络博客里偶尔一两句话,对大自然的感触,一点点的情绪,最触动人。他写小楷,看着很相似,但每一张都有差别,这个差别很微小,是画家在不同的技术、材料、情境下的心灵震颤,把握好的难度很大。笔下苍山的云,绚丽流动,惊艳,亲切;早春的花,光影明暗,变换和谐;洱海边越冬的野鸭,自由悠闲;庭院中熟睡的踏踏猫,憨态可掬。最是那岸边的小水草、绿篁新枝、粉桃初蕊,远处水鸟,落笔轻盈、跳动,迅疾准确而灵敏,每一丝笔毫,都点在大自然敏感的神经上。 蒙中对大理风物,进行了大量的观察和笔墨写生记载、素材积累。光的变化,云的变幻,常常了然于心;早晨、黄昏散步,将周边山色映象、植物的变化,光影下的山色记录下来;常常在田垄、庭院中做线描写生;到洱海边观察水草鸟鱼。尝试着各种办法表现大理,甚至去模拟大理的彩虹。他的写生,不是直接的照抄照搬,而是将遍览的山水、古今绘画技法相结合,将自己独特的体认、体味袒露于画面中。比如早上阳光出来照在山顶,借鉴一点点印象派的意思,却又表达出国画特有的意境。花鸟小品学习西方现代油画色彩光影,不薄不浅,很有力量,构图取法八大的花鸟图式,笔墨准确到位,简,但不空;山水注重材料品质,色相、肌理和层次都非常清晰。画中之人表情动态自然,花木衣纹,每一笔处理得十分精致,点线游动荡漾。  蒙中过着半隐居的田园生活,安静,冲淡。简单的生活一直是他的信条:学会舍弃,把那些物质的要求看得可有可无,才能平淡,才能放松;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内心对别人的评价没有什么期盼,跟自己内心不太能接受的,就把它放下,如此,方能自信,无所顾忌,才能够把自己的状态、把个人精气神里头那一点精彩展现出来。 内心平静的加持,必然能生出清凉与欢喜。蒙中的书画清健简淡,澄澈明丽,平远淡雅,得南宗一脉文人画笔墨意趣,以真诚做底,追求一种简单质朴的心与心的交流。看他的画,心情是愉悦平静的。而他,也在传统文化中找到很多快乐。他与人聊天,聊艺术,人生,总是笑意盈盈,眼里闪光,笑起来似无邪的少年。他的艺术创作似乎是自己跟自己玩,提炼自我的精神所在。对于生活与艺术,有很浪漫主义的一面,有很多很感性、天真的状态:遇着好的东西特别兴奋,看着黄宾虹的画作非常激动,看着于右任的字儿会作揖;看到路边高古松枝儿、折枝花卉,捕捉到美就特别高兴;会和猫逗趣,为其摄影、写真。 他总能从生活中发现美,发现乐趣——游于艺,沉浸于艺术的人是快乐的,而且这种快乐在朋友中很有感染力。 本来,把玩笔墨,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作品图片及评论文字由艺术家本人提供并授权;文字节选自评论作者《浸浸涵高韵 风标自出尘 ——蒙中的书画之路》) Continue reading

  • 放下布袋,得大自在

    忆与陈绶祥师的交往 林凯龙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在武汉科技大学读书的我,读到陈绶祥老师发表在《中国画研究》上的几篇文章,深为其独到的见解和广博的学识所折服,遂不揣浅陋,修书致意,陈老师很快回复,对我的唐突不但不怪,反而多加褒扬鼓励。于是,我开始追随陈老师左右。 随着交往的深入,我逐渐为他对中国文化的执着和信念所感动,当时,”全盘西化”正甚嚣尘上,“中国画穷途末路”论也不绝于耳;有鉴于此,他针锋相对地提出”文化无糟粕,传统无垃圾”的观点,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石破天惊,从中不难看出陈师不随大流,独持己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的勇气! 到了1986年,陈老师受命主编国家重点项目《中国美术史》(12卷本)魏晋卷,他力排众议邀请我这个理工直男加入撰稿班子,刚从中山大学哲学系毕业的李永林也受邀加入。当时,我以为最多只能当个资料员,没想到歪打正着,理工科背景直接给我加分不少,因为陈师自己本科就读于长沙铁道学院工民建专业。他知道理工男的思维方式与文科生不同,把不同思维方式的人搅在一起,定能碰出思想上的火花。于是毫不犹豫将初出茅庐的我直接聘为撰稿人,负责魏晋绘画和敦煌壁画等重要章节的撰稿。 后来,我根据研究心得,画了一套仿魏晋风格的《顾恺之画维摩诘》连环画,居然入选第七届全国美展,陈老师很高兴,逢人就夸,并极力推荐我为全书制作插图!这在今天简直不可思议,但80年代时的陈老师就有这种非凡胆识和魄力! 果真不负众望,我们这一卷被推为全书的范本,记得总主编美学大师王朝闻先生看着我们的书稿说,我们就要这些从图像分析出发,理出头绪,寻找美术史规律和线索的图文并茂的稿子。而我也在完成魏晋卷的统稿和插图之后,又被薛永年、杜哲森、徐建融等主编延聘参加其它卷的工作。 此书出版后,洛阳纸贵,不但是各大院校美术研究生必读书,且在2006年成为国家领导人访美时,代表中华文化成就,赠与耶鲁大学的500种图书之一! 到新文人画潮兴,陈老师作为主要发起人和领导者,忙得不亦乐乎,我们也跟着瞎起哄。记得1989年春季在京西铁道宾馆新文人画第一次结集时,陈老师作为大会主席不便发表意见,便委托我替他做主旨发言,我按我的理解讲了中西绘画的不同和差异,反应热烈,深获好评,如果当时顺势参加新文人画活动,我的人生可能是另一番光景。 也许是命中注定。当时,另一个国家项目《中国民间美术全集》也开始启动。我和广州美院的黄启明兄被民居卷主编陈老师委派到潮汕和闽南拍照,通过这次系统的考察,我进一步意识到积淀深厚的潮汕文化是一个亟待挖掘的文化宝库,作为一个潮人,我责无旁贷,该回来研究自己的文化了!于是,1993年初,我背着陈老师从日本买来的尼康801相机,返回家乡,开始潮汕民居和民俗的研究。 尽管陈老师的人生后来像开了挂一样,全方位高歌猛进,蜗居省尾国角的我,却只能远远的仰望着他演绎出各种精彩;然而,他早年的提携引领之功,悉心传道之德,与特立独行的勇气,却一直鼓舞着我坚守中国文化信念,守护潮汕文化家园,相信终将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今者,斯人已逝。翻出30年前陈师致我的长信,读到”吾坠入尘中,缘未尽也……何时放下布袋,得大自在,尚不得而知,恐弟更知我也”之句,不觉哑然失声! 原来”弟更知我也”指的是吾画中独有符号,如《品茗图》中间那一个腆着大肚皮省去脖子的胖子,原型乃陈师也。愿先师肉身托此形以不朽! 如今,陈师布袋已经放下,皮囊已经弃去,唯留衣缽,为众弟子所继承,我辈当一如既往,勇猛精进,以实现师未竟之志为己任,继续发扬中华文化之道统,如此方能告慰先师在天之灵也! 陈绶祥老师千古! (以上内容选自“梵新艺术”,获作者授权转发) Continue reading

  • 温石、朗月、她们

    绘画及文字:郑林 感悟 回首刚刚成型的往昔,总有一些不断重复的上午或下午,推开窗,听一座城的繁忙。提笔、和墨、摊纸、作画。阳光,一遍遍地从玻璃窗上刷过,催促我笔墨塑形赋影。但这样的日常,转瞬即逝,我尚无所获。 我追寻一种默默契机,我曾遇见过,它躲藏在笔尖墨滴坠落在纸面时柔和的声音里,躲在熟识的人或物不知不觉的生长之间,它有时有空,不语不言。常常,一遍阳光的流逝,星辰满目,而我与契机相距遥遥。 至如今,我已经习以为常,不急不虑,看灯起灯灭,画卷画舒。我总能遇到它,笔墨的偶然化作痕与迹,刹那间,可以点亮心间的灵感。 简澹入画,自然天趣 —— 创作自述 宋代画家宋迪曾提醒年轻人注意“败壁”上的天然“形象”,因为大自然在自然而然的状态下创造的痕迹毫无做作之嫌,古代人们称之为“天趣”,是一种原生态的质朴之美。小时候生活的院落矮墙上布满了这样的催人想象的画面,它们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融入我的视觉,伴随着花香虫鸣、蓝天白云,“天趣”作为一种态度潜入内心深处。 这30年来,技术复杂的写实绘画图像和机器(照相机、摄像机)图像覆盖着我们的生活,对图像内容的识别成为精神活动的主要内容,对图像生成意趣的关注被排除在美学之外。这是成熟不断地否定天真的过程,它伴随着大家的成长,也伴随着社会的变迁。然而,却有我们这些不甘心的人。 不是每面墙上的斑迹都是“如画的”,何况现代的干净利落的城市已经逐渐击碎了那些斑驳老墙,但败壁情节依旧安在。经过这些年的尝试,这种情节在我的画案前转化成一种我可以触及的方式。 当我小心翼翼地展开一方宣纸,提着蘸满墨色的笔在纸上运行,墨色在宣纸上自由漫游、渗化,形成斑迹,继而点缀成像。这个过程是主动与被动互为调和的,是个人的意志与天然的程序相配合的,是偶然不断介入而对目标进行调适的奇妙状态。 绘画的结果是可预期与不可预期的综合。涤除矫饰,融化线条优先的意志。未琢之玉,“近天然”是主题,静穆、朴素、简澹是副产品。 (作品图片及文字由作者提供并授权,部分内容原载公号“珞格美术馆”) 附:读者评论 郑林的水墨画确能给人以简澹、静穆、质朴、天然之美。她的水墨画在创作上有何独到奇妙之处? 让我们来打个比方,别人是将墨色涂染至宣纸上,由外向里作画,宣纸上运行的点画墨迹是受到创作者意志操控的,笔墨行进的路径是预设而确定不移的。而她则是让滴坠的墨迹渗入宣纸,再经渗化后由里向外而成像,墨色铺展的形态与边界是随机的,并非为其意志所左右,也非创作者所预设,影像的斑迹经她随性演绎而成画。 这是定性与随性、预成与偶成、作画与成像的区别。但这并不是说,她的创作没有主题设计、没有意念指向、没有旨趣追求。而是说,她在墨坠的浓淡、墨迹的张驰、墨痕的厚薄、墨影的虚实等方面,虽有个人意念的介入,但这种介入,高度融入了个人的主观体验,融入了她的视觉之灵动和成像之灵气。 或许墨色在宣纸上的漫游而咉印出来的影和像,并非完全符合于她心中的影和像,但墨色如败壁呈现出来的斑迹,经她略加点缀而附影成像,本身就是一个塑形赋影的创作体验,是经意与不经意、主动与被动、意志与天然的融合的调适体验。未琢之玉,胜在近于天然,美在近于原生态,好在天趣藏于其中。 Continue reading

  • 我与英韬先生二三事

    文/ 张文斌 接客小城火车站 那些年,我也参加过接待各级记者的活动。一个地方报纸的记者下基层采访,都要先给各级部门打招呼,然后派人派专车接送,好吃好喝自然不用说,生怕有招待不周。省里媒体来的记者就更不用说了。至于《人民日报》的记者,好像还没有来过安陆。 身为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讽刺与幽默》主编的英韬先生,起码是高级记者,论行政级别,怎么也不止县级。怎么接待他,我们确实犯了难。 没想到,英先生在信中特地嘱咐,不让我们到武汉去接他,坚持要自己从北京乘火车到武昌,然后转车到安陆。 尽管这样,在安陆火车站怎么接到英先生,又成了我们的问题。虽然我和英先生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但从未见过面,连他的照片也没看过,不知道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再者,英先生从老远的北京来,在车站还是我们头一次见面,这见面的方式可得掂量掂量。 大家经过商量,决定把英先生的一张漫画像放大,贴在一块木板上,到时在车站高高举起,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接人,到时英先生一定看得见。英先生是大漫画家,对这样的见面方式应该不反感。 可接站怎么也得有台车吧,让先生出了车站步行到宾馆,虽然只有10多分钟的路,还是太说不过去。一位漫友自告奋勇地找朋友,借了一辆北京212吉普车。 1989年4月1日上午,是英先生到安陆来的日子,我们一群人穿戴整齐,乘借来的吉普车,早早来到安陆火车站。火车晚点几分钟进站,按照分工,我们在车头、车尾、出站口和有通道的地方都派人守着。其他人的目光急切地在下车的人群中搜寻,寻找一位素不相识却极想见到的客人。 不大的安陆火车站,人不多却有点乱,但我们正处在“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状态,还带有一点惶恐。随着涌动的人群从各个车厢出来,大家把目光聚在一位老者身上。 他身穿浅灰白色夹克、内穿深棕色毛衣,手提蓝色帆布包、戴一副宽黑边眼镜,头发花白。尽管衣着不光鲜,装束也寻常,但从他身上透出一种文雅、一种风度。 我们几乎同时认定,这就是我们要接的客人,便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面对我们的目光,先生认定是接他的人,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微笑且干脆地说道:“我是英韬。” 大家纷纷上前自报姓名并和英先生握手。来自京城的漫画大家和一群基层的漫画爱好者,就这样见面了。 英先生没有来之前,大家天天盼,日日念,终于盼到京城来的漫画大家,我们不安起来,安陆接待条件差,不能同北京相比,这里的吃住英先生习惯吗?大家都是漫画新手,该拿些什么样的作品见先生呢? 见面几分钟,就知道这种担心是多余了。英先生幽默、风趣的谈吐,很快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初次见面,居然一点隔阂都没有。 我们上了车,在车上提出请他下榻当地最好的安陆宾馆,然后正儿八经地为他开个欢迎宴会,请有关领导作陪。英先生马上拒绝了,说只要住的地方卫生、安静点就行。我们连忙说,那就住五七棉纺厂招待所,那儿很安静。英先生说行,至于吃饭,英先生更干脆地说:“随便。”那神态,有“总不会让我饿着”的意思,让我们感到亲切而随和。 只为一张卧铺票 时间过得很快,离英先生回北京的日子不远了。我想,怎么样也不能让先生坐火车硬座回北京,一定要想办法弄一张火车的卧铺票。 那时,火车是人们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武昌到北京需要行车一天一夜。不少的车次因严重超员,车上的乘客常为了一个座位或者一片空地而争抢,不要说卧铺票,就连一张站票都难求。 我提前托熟人找关系,想尽办法想弄一张卧铺票,结果,回复都是没办法。万般无奈,我决定亲自往武昌车站跑一趟。把英先生当天在安陆的活动安排好以后,我拿上英先生的记者证,在文化馆开了一张证明,再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天没亮就坐班车赶到武汉。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排上一天的队,能拿到一张卧铺票也值得。 走进武昌南站的售票大厅,只见人头攒动,几十个售票窗口,每一个窗口前都排有一条长队,前挤后拥。虽然只是四月上旬,大厅门窗全开,挑高的屋顶上风扇旋转,人群里散发的汗味和热气还是充满大厅,不断进来的人,又将大厅外经太阳暴晒过的热气裹携进来,蒸腾发酵。望着不停地挤来挪去的人群,我傻眼了。如果这样排队,估计排两天队也没用,更何况每天发售的卧铺票只有那么有限的几张。 眼看到中午了,怎么办?无助之际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找站长”。在候车大厅里,我逢穿制服的人就问,问了一圈人,都不知道站长在哪儿。是呀,谁知道站长在哪儿?于是,我改口询问车站办公室怎么走。一次又一次地拦住车站工作人员,重复着同样一个问题。终于,一位年纪稍大的穿制服的男子给我指了指一扇门。当时,也记不住别人指点的迷宫般的线路,只是双手举起手里所有的证件,直接从剪票口挤进站内,撒开腿就往办公室方向跑,这一跑不要紧,引来好几个车站工作人员在后面追。 就这样,我边跑边解释,满头大汗地到达了写着“站长办公室”的房间。推开门,看到房内有几个人,或站或坐,我喊了声:“站长,我有事请求解决。” 一位身穿制服,留着短发,微胖的中年女士, 扭过头看着我,我估计她就是站长。 我发现这是位慈眉善目的女士,还带着微笑,估计是位好说话的人,就递上了英先生的记者证、文化馆的证明和我的身份证。 可能是英先生的人民日报社记者证起了作用,也许是我这个购票的方法特别,再不就是我这副显得老实的面孔加上满头大汗,总之是感动了女站长。她边听我说,边倒了杯水给我。随后在桌上拿过一叠便笺,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扯下来,依然带着笑递给我。我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请11号窗口给来人办理到北京卧铺票一张。” 我忙不迭向女站长道谢,心里像喝了凉水般痛快。出了站长办公室,直奔售票大厅11号窗口排了队。这时我心情大好,觉得车站内的一切都让人感到舒适。排队约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我,我把站长写的条子和钞票一起递进去,售票员略看了看纸条,点几下钞票,“啪啪”几声轻响后,递给我一张卧铺票。 拿到这张小小的硬纸片,我像捧着块宝贝似的,生怕掉到地上不见了,看了又看,再放进口袋里,又从口袋外面摸了一下,确认车票在内面。 此时我发现肚子有点饿,这才想起从早晨5点钟到现在,我已经11个小时没有喝水吃饭,就在车站一个面摊上吃了碗面,满心高兴地打道回府。 《山乡春早》初获奖 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是介于城市和乡村之间一个不大不小的县级市。江汉平原和大洪山在这里交汇,地理环境独特,有山有水,这个被称为安全陆地的地方民风很淳朴。 1977年8月,不到16岁已高中毕业的我,怀着对乡村好奇的心理,主动要求告别母校和家人,汇入了“上山下乡”的知青洪流,在安陆白兆山和涢水之间的棠棣公社联合渔场知青点,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几十个知青在这里跟农民学习种地种菜、养鱼捕鱼。农闲渔休时,每个知青每天要捡120斤牛屎,以备冬天养鱼。 那时,牛是农民的主要劳动力,牛屎是农田的基本肥料,能留给我们捡的很少,要想完成任务,唯一的方法是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尽可能走远些,去别的知青到不了的地方。往往捡满一担牛屎,走完十几里地回知青点时,便疲惫不堪倒在床上,然后一阵好睡。 也许是累了才体会到躺在床上的舒服,或者是完成当天任务,挣得到了10工分后获得的的轻松,当我睡足了醒来时,突然发现窗外山清水秀,田平如镜,一群农民在绿毯般的草地上忙碌着,风光异常地迷人。 于是拿起久违的画笔来。此时的眼中,一块石头、一棵小草、一缕清风都是有感情的。有了画笔,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激情、一个人的忧愁感伤,都可以通过描绘身边的山山水水去表达,人与自然的天性契合让人的精神得以回归。 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划着船去检查渔网。 清晨,太阳刚露头,把一库清泉水唤醒,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小船像行在蓝天上一样。如果你在雨后初晴来到水库边,很可能会看见一幅“泼墨山水画”;如果你在初秋的清晨登白兆山,荡荡悠悠的轻雾肯定会让你流连忘返;如果你从水库溯源而上,脚下踩过石头发出的声响,仿佛踩着千年的瓷片…… 这些当年知青生活中美好的场景,成为我当时能在农村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撑,久久不能从记忆中抹去。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种绘画语言来表达这种情感。 能不能用诗和漫画结合来表达这种挥之不去的记忆呢?  当这种念头闪现时,我感觉自己积压已久的情感找到了出处,于是一组《山乡春早》漫画作品随着心情而被创作出来。为了更好地表现这种情感,我用尝试中国传统水墨来表现。当时,画了一稿又一稿,然后挑了最满意的一组寄给了英先生。 作品很快见报了。让人惊喜的是,发在1992年6月5日《讽刺与幽默》的4版头条上。 1992年12月19日,我收了《讽刺与幽默》编辑部寄来的一封信。 张文斌同志: 新年好! 您的大作《山乡春早》已被评为1992年度优秀作品,特向您致贺。 请务必在一月底之前,将您的照片、简历、签名(横排)寄到编辑部,以便发表。 年内,本刊将组织学术座谈会,邀请优秀作品作者参加并颁发纪念品,待日期、地点确定后再另行通知。 请将获奖作品按展出规格精心加工复制一幅,将来带到座谈会上,及日后出版、展出之用。 祝您在新的一年里,创作出更多高水平的漫画作品! 谢谢! 《讽刺与幽默》编辑部 宜昌承办漫画会 1994年初,《讽刺与幽默》编辑部决定,1994年的漫画年会在湖北宜昌召开,英韬先生邀请我为会议特邀代表,并负责整个会议的筹备工作。 Continue reading

  • 方成的水墨漫画

    文/ 萧继石 水墨漫画  首开新风 水墨漫画一词的出现大致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即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方成的水墨漫画不断推出新作品而经常出现。水墨漫画既满足报刊编辑时效性的需要,又讲究中国水墨技巧的运用,兼具观赏性和趣味性,“下得了厨房,又能入得厅堂”。正是这个时候,方成的水墨漫画如《神仙也有缺残》、《苦读未悟图》、《娱亲图》、《武大郎开店》陆续推出,让观者眼睛一亮,许多人为之拍案叫绝。一些漫画作者也开始尝试着用水墨来画漫画。 此前一段时间,方成以画国际时政漫画为主,花甲之年,他又创作变法,勤奋耕耘,用水墨漫画抒发感怀,表现生活情趣,作品自成一家,像陈坛老窖,异香醉人,开一代漫画新风。水墨漫画的开拓者,方成当之无愧。 故事新编 屡见奇篇 水墨漫画是讽刺幽默界的中国式绘画,方成在题材内涵幽默感的挖掘方面是前无古人的。方成的水墨漫画分为三类:“一类是以尽量凸显古代小说或民间传说中的人物本色为艺术追求;一类是借古代人物抒发今天的感怀,可谓之借题发挥;还有一类是游戏笔墨,抒写生活情趣,其中有古代人物,也有现代人物。”(《方成漫画人生》)《武大郎开店》漫画借古讽今,故事新编,把这类人事现象讽刺得痛快淋漓,以致“武大郎开店”成为人们批评这类领导的“口头禅”。《不叫“老爷”叫公仆》、《苦读未悟图》,谐趣幽默,对作官当老爷的现象讽刺得入木三分。方寸之间的漫画胜过万言的评论,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漫画的构思和表现力令人称绝。几十年的漫画生涯,加之多年的漫画幽默理论研究,使方成能自如地应用矛盾、反常、不和谐这些漫画语言,通过漫画所抒之感怀道出老百姓之心声,讽刺不良现象。没有伶牙俐齿、义愤填膺,有的是一种智者的调侃,一个看似玩笑一样的比喻。其批评的深刻程度与威力是无以匹敌的。这也是水墨漫画与其它中国画的不同之处,艺术性之外,是它的社会性。漫画最难在“点子”,即构思立意。方成的《武大郎开店》、《不叫“老爷”叫公仆》等漫画,构思立意往往在意想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幽默夸张,却不牵强:武大郎开店并不意外,聘用清一色的矮子,比武大郎高的都被拒之门外,让人觉得出其不意;百姓跪拜坐轿的老爷并不稀奇,偏偏不让叫老爷,要叫“公仆”,意料之外,现实中的老爷“公仆”并不少见,又在意料之中,亦真亦幻,耐人寻味。 奇妙的立意,使漫画艺术达到和处在一个至高点,不会因为方寸之间的画幅遮住思想的光辉,反而使某些虚张声势的大幅绘画相形见绌。 方成水墨漫画的选取题材,和其它漫画一样往往针对社会时弊,但方成在题材开拓上却匠心独运,方成画钟馗,借题发挥,花样翻新,意味无穷。别人画钟馗“鬼敢来乎?”方成画的钟馗喝了小鬼送的茅台,烂醉如泥,鞋子掉了一只,题曰:“鬼敢来矣。”有一幅方成作品中钟馗打着灯笼巡逻,一付执法正气凛然鬼见愁的样子,题诗曰:“世事浇漓很难说,我话钟馗夜巡逻,你想他是来捉鬼,还是寻鬼讨酒喝。”另有一幅,钟馗敞胸露背,醉眼惺忪,光着脚丫,嘻皮笑脸,踩着“秧歌步”,题曰:“中鬼计、醉乡潇洒走一回。” 方成笔下的钟馗一反常态,幽默谐趣,折射出时代的印记。 方成的水墨漫画无论是古装人物还是现代人物,都充分利用漫画形象,直抒胸臆,透出百姓的爱憎情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方成漫画展”,有一个“中国画展”同一天开幕,绝大多数观众是来看漫画展的,他们多是坐公共汽车或骑自行车来的,也有徒步来的;看国画展的却开来几十辆小汽车。方成回忆,他的漫画展有几张漫画格外吸引人,观众外三层、里三层,展览大厅人头攒动,笑声不绝于耳。方成为自己终身从事平民化的艺术,倍感快慰。 植根传统  别具一格 方成的水墨漫画,植根传统,师法传统,却不落窠臼,别开生面,别具一格。 方成水墨漫画取材多来自传统。作品中频繁出现的如《水浒传》的鲁智深、李逵、武松,再如布袋和尚、济公、钟馗,这些都是民间百姓熟知的善恶形象。画中亦庄亦谐的打油诗,巧用民谣、谚语、典故、百姓口语、古诗名句。 方成画漫画从借鉴西方,转而师法国画,人物造型与笔墨尽显他长期锤炼的功力。水墨的表现力应用得恰到好处,构图设色,诗书画印一体,立意平中见奇,人物夸张传神,打油诗的配合、幽默谐趣,确有独到功力,凸显“方氏”水墨漫画风格。如方成爱画《水浒》人物花和尚鲁智深,往往简单几笔,鲁莽奔放、可爱有趣的形象给人印象深刻。充分展现中国水墨漫画笔墨以少胜多、刻画人物夸张传神的特点。所配题诗亦庄亦谐、时古时今,轻松自由,与画作相映成趣。有一幅作品题曰“肉也罢、酒也罢,照样吃喝不算啥,当和尚是假。天不怕、地不怕,跟宋哥哥打天下,拉皇帝下马。” 采用宋“长相思”词牌格律,却是“打油”味道。另一幅题诗:“豪气满腹、英雄末路。霸王悲歌、鲁达拔树。” 方成的很多作品题识,应用百姓口语、方言、俗语。例如一幅画李逵的画中题曰:“从小没念书,俺是大老粗,生来性子野,大事不糊涂。” 方成的水墨漫画人物大多采用绣像式,一画一人,如济颠、布袋和尚、鲁智深、钟馗、李逵,大都如此,由于人物造型夸张传神,充分应用中国画笔墨传统经验,浓淡变化,线条绵里藏钉,构图平中见奇,因此,虽笔墨可数、简约单纯,却气韵生动、张力尽显。 历经磨砺   大师方成 阅读方成的生平介绍得知,1918年出生的他在北平读高中时,爆发了抗日救国的学生运动,他在学生会中负责宣传画,通过漫画宣传抗日救国。在他就读武汉大学化学专业时,就开始用“利巴尔”的笔名在取名《黑白》的壁报上发表漫画作品。毕业后从事化工职业几年后,于1946年只身闯荡上海,开始梦寐以求的漫画生涯,为《观察》周刊漫画专栏撰稿人。漫画讽刺当局假民主、真独裁,掠夺百姓资财的本性,在社会引起了一定反响,也引起了当局的注意,被视为“共党嫌疑”,上了黑名单,处境相当危险。方成于1947年转移到香港,当时香港的漫画家还有余所亚、丁聪、沈同衡、廖冰兄、特伟、黄苗子等人,他们在香港组织了“人间画会”。在香港,方成仍然每天为报纸画漫画。 1949年,方成来到北平,开始在《新民报》担任美术编辑,不久被调到《人民日报》从事插图和漫画工作。反右运动中,许多漫画家被打成右派,方成、陈今言夫妇都是报社画插图、漫画的,也受到不少责难和冲击。文革中,方成、陈今言夫妇住进“牛棚”,受了不少磨难。文革结束,陈今言未能从文革磨难的阴影中走出来,突然去世,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方成的心都要碎了。慢慢地,他用创作来抚平心灵的创伤。文革结束后,已近花甲之年的方成生活又遇坎坷,但在漫画创作上却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仿佛进入人生的金色收获期。他一面筹备漫画展,一面创作水墨漫画,一面又撰写一系列总结漫画创作探讨幽默理论的文章,还担任了几所大学的客座教授。方成与相声大师侯宝林交情颇深。两人在一次交谈中谈到幽默究竟是什么,感到说不清道不明,从而触发他开始了比较系统的幽默理论探索。 纵观方成生活经历和漫画生涯,其创作主题和视角的鲜明爱憎与人文关怀,孜孜不倦的创作热情和求索精神,使其成为漫画艺术的常青树。他身处风云变幻、不断变革的社会背景中,饱经磨砺,却成为他宝贵的积累,热爱体育、健康的体魄,使之成就“老骥之志”:一面创作水墨漫画,一面研究漫画幽默理论,成为我国第一个系统研究漫画幽默理论的专家,成果斐然,同时在水墨漫画创作上达到了新的艺术高度。 (原创文字由作者提供并授权,漫画作品图片来自网络) Continue reading

  • 水墨漫画的品奇、意奇与思奇

    文/ 苏朗 近年来,我沉浸在“丹青不知老将至,勤耕砚田悟墨趣”的水墨漫画涉猎中,深感水墨漫画从形式和内容都有极大的自由发展空间,颇富生命力。其营养一个来自丰厚的传统文化;一个来自广阔的现实生活。 从形式上说,中国水墨漫画有丰富的文化积淀,所使用的工具材料是笔、墨和宣纸,是最为原创的中国文化资源。有专家认为墨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艺术材料,“没有另外任何材料像墨在宣纸上的痕迹那样充分和微妙地表达人心灵的感觉和心绪的活动”。它能充分显现艺术家文化的自觉和精神的依归。线条是中国画形式法则中特殊功能的表征,它十分显著地呈现了中华民族绘画特色和审美意识。 中国画线条是画家提炼自然形象,从客观形态变化为主观形态,融入情思心绪、意识谐趣,创造艺术美感魅力的基本手段。在水墨漫画中传承对线条的把握和运用,在勾勒、顿挫、聚散、提按上,通过墨的浓淡、干湿、枯润多种变化来造型达意,抒发情怀,可谓大有用武之地。 从题材内容立意表现上来讲,那更是“盈尺之间大世界”了。漫画本来就是自由的画种,它的超越时空、异想天开的特性使其表现范围很广。讽刺、歌颂、幽默的皆可入画;哲理、风情、民俗、典故、世象百态、人生感悟、生活情趣都可尽情慨叹和感喟。水墨漫画借助中国传统的绘画语言,更易于表达生活的真谛和画家的理念与艺术情趣,既抒情又言志,是一种可以最自由释放心灵诉求的绘画。 中国画的传统,自两汉以来文人参与绘画逐渐地强调感情的表现,倡导以神写形、以神变形,重在表达主观意象,追求“不似之似”。我国古代对国画的审美要求亦有许多和漫画相近,可以说传统国画中不少写“胸中之人”、“胸中之物”的作品早有漫画元素了。在改革开放的历史情境中,中国画和水墨漫画又走到一起,然而,作为中国水墨漫画不同于国画的特性之处,在于它的加工取舍之能力、提炼概括之追求、夸张变形之表现,更富于想象力、创造力,以品奇、意奇、思奇的耐人寻味而出奇制胜,这是水墨漫画境界高明的灵魂。 在创作手法上,我主张“以一当十”,多用“减法”,少用“加法”。应该要求从自然物象的直观转化为主观意象做到理性概括。“妙在不可多有,不可无有”,去追求从形式到内容意象美感的凝炼再现。从它与传统文化的亲和力来审视,能登大雅之堂和进入寻常百姓家的更具有“回头率”的观赏佳作,不少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有朴素天真民俗民风的喜庆、吉祥、祈福的题材,表现简略明快。即使超然世俗价值之外的传统文化典故,也表现得情趣盎然、哲思涌动。可见在作品内涵上,凡是关注东方式精神的诠释,发挥本民族之文化优势,能对身边美好生活细节的解读与感悟的,都有大俗大雅、文质并茂之美。 水墨漫画不是戴镣铐的艺术,在创作上也不拘成法。一管之见,绘画元素的笔墨虽然占据着核心内容,但切忌陷入脱离具体画面而追求孤立的笔墨。不能褊狭地孤芳自赏,沉溺在技术性的笔墨游戏之中,作寡淡索味的无病呻吟。要站在高处,从作品的整体形态及内涵上,追求反映时代风貌,用风格多样的水墨实践画生活、画民俗、画哲思、画情趣。纵观精彩的艺术创作,都是人生诗意的升华与感悟,也是品格的坚守与提炼。 艺术创作之路以新的课题,考验着漫画家的感受能力和新的视觉表现的提升能力,这需要深厚的文化滋养和拓新艺术观念的胆识。诚然,画好水墨漫画也有其难念的“经”,但它前景一片光明。只要致力打破定向思维模式,创作就不会处于孤寂。水墨漫画一直在生生不息的华夏土地上生存,一直在起伏变幻的现实中孕育,一直在勤于禅思的文人画家心中绽放,一直在中国大众百姓心中珍藏,让它为这个喧嚣的时代添上诗情的篇章吧。 (以上内容选自《美术报》,获作者授权) Continue reading

  • 大墨肖像漫画

    绘画:大墨 读朱立生(大墨)近作有感 文/ 落子 我有个朋友大墨老师,最近两年才出现在线上漫画圈子里,一出来便是石破天惊。 好的作品不靠连篇累牍,更不仗领纂巨秩,明眼人眼光一扫,便知风物所在,风情所在,用不着以尺度吓人,用不着以制作惊艳。 落子读画,如若读书,读好书之余,不免抚案长叹-人间也有这一道好风景! 读大墨老师画作,方寸间痕迹斑烂,点点滴滴都带功力,都带情绪;似是做作、卖弄,却若信手拈来,拈花一笑,若西子作态,能无迷上蔡、下阳城乎? 画者有若神助,读画人心驰目迷。江城、鹏城瞬间比邻焉。 2019.12.17旧作 附:读者评论 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坚持批判立场的漫画家都不易。比如戈雅,一面是现代意义上的漫画创作者,另一面孔是宫廷画家,顶级的。 Continue reading

  • 恰庐呓语:书画

    文| 孙翰青 从小就读先贤经典,因而很向往古人的生活方式。 我自己搞传统艺术,经常会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更接近古人?一开始我在技巧上寻找,不断尝试,后来发现问题并不能从技巧上去解决,且逐渐领悟到,要想无限接近古人,要从精神上去靠近。精神对了,再加上必备的技巧,就可以与古人跨越时空进行交流了。 感悟到这点后,便放下了手上的那些讲书法的书,转而去读诸如《长物志》、《遵生八笺》、《香乘》、《装潢志》等谱录类的“闲书”,去探究古时文人生活的各种闲雅之事。这种内容逐渐融入了生活。闲时一泡茶、一炉香,居家一枝花等等,就无声无息地走入了生活之中。而这个时候再去看古人的书画就更能理解那种意趣。例如看东坡的《新岁展庆帖》,那种对一副精工的茶具的迫不及待,是你不读蔡君谟的《茶论》、道君皇帝的《大观茶论》就没办法体会到的。后来不满只在古籍中相遇,逐渐将这些落实到自己的生活中。直到我自己也每日喝茶并沉迷于其中时,才真切体会到这种心境。 为了探寻古人的书写状态,一直坚持磨墨写字,用毛笔写信写文稿。当毛笔融入生活、成为书写习惯后,才对书写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举例来说,晋人书法之逸气非是去不断模仿二王之字形能成的,而是要有晋人之风度、诸如世说新语中士人那样率性而能出之神韵。这种才算是和古人在精神上打通,这种状态下写出的作品才是真能入古的,不是学个古人的样子就能比的。我自始至终都觉得艺术是件很个人的事情,不是去讨好别人,而是内心的一种反映。不论是否去学习古人的法书,最不可少的是要有一颗文心,这个文心如果没有,那就脱离了中华文化最核心的内容了。 最近几年我很推崇一些禅宗和尚的书法,诸如无准师范、大慧宗杲、一休宗纯等等。看到他们的书法,那种质朴、自然真令人激动。我以为当代书家的弊端便是太注重技法和刻意安排。这样的作品固然是充满了技术、形式感,但是无一处是自己,更无一处是天真。我以为这种面目是不可取的,正如良宽和尚那样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书家的字、歌女的歌、厨师的菜一样道理。 敦煌的早期壁画总能看得我神魂颠倒。虽然我知道很多都是氧化后的效果,但就是这种效果才更吸引人,一派豪迈之气,那么天真自然。实在让人看得入迷,欲罢不能。古人的大胆与自由,在早期粗犷的壁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结构、比例、画法不如后世的准确、精致,但是看起来比后世的更生动、更精彩。 (原创文字及图片由作者提供) Continue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