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风俗图志

文/ 马海方

我一直致力于老北京风俗的发掘、收集和整理,大量写生,勤奋创作,在继承传统水墨的同时融入民俗的元素和西画的一些技法,美术界评价说“形成了独树一帜的绘画风格”。我想,至少我在做我热爱的事情、有意义的事情。而且,风俗画不仅具有艺术价值,还具有独特的文化价值。

京味文化原本是古都北京的一大特色,但到如今,这些特色就像我画的那些胡同,正随着北京的建设发展,一条条逐渐地消失。

我自幼在北京城长大,我把生活经历中的老北京风情画出来,它不仅仅是个人的记忆,更是一群人的记忆、几代人的记忆。

“让城市留住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 乡愁,不仅是童年的记忆、心中的故土,还是家国情怀、文脉延亘,更是中国人的精神依归。风俗画是承载我们乡愁的重要艺术形式之一。

一地有一地的风土人情。“吃喝玩乐”,吃是第一个,北京最有特点的食物便是豆汁儿。有朋友来北京,我常说:“我得请你吃一顿北京饭,喝喝豆汁儿,尝尝二锅头。”这些东西都是北京特有的。这就是我们过日子的方式。

再比如“玩乐”,北京人的“玩”应该说是从满人入关进京之后走向了高峰,老北京有“花鸟鱼虫”四大玩儿之说。

关于北京城东西南北四九城,有“东富西贵南穷北贱”之说。满人入关之后,前门、崇文门、宣武门以里的汉人全部迁出到前三门以南。南城虽然汉人多、穷人多,但是很多人身怀绝技,我曾经画过“天桥八大怪”,这个“天桥八大怪”里面就有咱们民间艺人,也有落魄的满人和旗人。其中,有一个人是朱少文,艺名“穷不怕”,到天津学艺说相声,几年之后回到北京,在天桥白沙撒字。这是一个有文墨的人,擅长写“福禄寿喜”,边写边唱,他创作的一些段子到现在还在相声界演绎。

“吃喝玩乐”中既有达官显贵的生活,也有普罗大众的生活,有生活的乐趣,也有讨生活的艰辛。

所以说,这风俗画中不仅有艺术,有生活,也有历史。生活的艺术,历史的热闹,都藏在这些画面之中。

我期待我们当代的风俗画创作能够更加繁盛,为后人留下更多的艺术、更多的念想,真正把我们的生活和历史记录下来,把我们的乡愁和文化传承下去。

用画笔勾勒旧时的记忆

图文/ 萧继石

我在乡村长大,绘画主要是受父亲和叔父的影响。我乡挨着"小汉口"之称的府场镇,镇上建筑、市井,完全保留着晚清民国时候的风格。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聚集了各类工匠、手艺人、形形色色的摊贩和林林总总的作坊、店铺,于旧时线装书里木刻版画描绘的差不多。

在儿时的记忆里,堂哥肩头驮我走亲戚,父亲牵着我在布景前照相,伯父带我泡茶馆听评书。街上一些房子的装饰非常精致,上面有一些水浒、三国的人物故事的雕塑。后来上小学天天背着书包从石板街穿过,有时在街道上小人书摊坐下来花几分钱看一本书。小镇上有一位会画画的彭老先生,跟我的父亲很要好,他在街上摆一个摊子,刻图章刻印版和绘画。我父亲做过小学校长,他的草行书写得很好,喜欢诗词。父亲时有兴致画一点画,有时到老先生那借一些绘画资料、范画来学习。乡间风和日,这些读书人偶尔雅聚,煮茶谈诗,苦中作乐。

我乡老百姓,都会手工艺,每家备有绣花针、各色花线、各种花样,妇女们农闲的时候就坐下来,纺纱、织布,做小孩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绣花鞋之类。我从小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文革辍学回到农村。一边做农活,一边也没有把读书、书法绘画这些东西放下。后来进县城后,遇到了王受之、文祥这些读读画画的朋友,一有闲暇便混在一块,海阔天空地神侃,谈画家及其作品,谈一些书籍。当时书刊少,只要有能够找到的书,我就拿来读。喜欢看一些法国和苏联作家的小说中大师笔下对人物场景的描写,也喜欢看《高老头》、《堂吉诃德》、《战争与和平》里面的一些人物插图,觉得画得太棒了,偶尔用钢笔临摹。住所对面有一个铜匠铺,匠人们每天一大早就开始叮叮当当地做起来,一整天就是泡一杯茶,然后就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做。不远处是我岳父一家,以竹器手艺谋生。我女儿结婚时,三位住洪湖的舅舅在汉做客,到湖北省博物馆参观了竹制艺术品后,回到家饶有兴致地谈论自己熟悉这些工艺,回去就能做出来……

文革的时候,社会上闹来闹去,本人无奈做个逍遥派,应命画一些宣传画、油画、水粉画。假日到工厂、码头画速写,晚上到茶馆去画写生。那些老工人和老头在那里喝茶,他们汗渍渍地劳动以后喝一杯茶,在一起谈天就算是一种享受了。我清楚他们的甘苦。湖区里面织渔网用梭子,有位老人住在湖滨的村里,常能看到他边听书,边手工刻制作梭子,年纪大了,靠这手艺挣点小钱,一个人来来去去在茶馆那里坐下来喝一杯茶,然后回家去。我就画这些普通人,都是我身边一些非常熟悉的人。画写生的时候,实际上每画一个人我会有不同的感受。我可信手画出乡村和街巷人物百态。

白统绪、邵声朗、汤文选等一些画家下乡以后,我们几个绘画青年请他们授课,陪他们写生,一起喝酒猜拳。文祥的舅舅苏朗从兰州寄来最新出的画册,随信写了点评,我们一起细细品读。白统绪先生年年来我乡釆风,后来同住一城,几十年交往,亦师亦友,无话不谈。我这一辈的人,青少年时代物质匮乏,生活劳作在民间,尝尽甘苦,学的东西杂,爱好也杂,对于我后来专注于画民俗,却也自然形成五味杂存的笔墨底色。

我在武汉生活近四十年,之前画了一二十年的插图、连环画,搞木刻版画,后来画漫画,水墨画。这些东西好像自然而然地成为我后来画这些民俗的、民间的题材的铺垫或准备。

我作版画的时候,版画家蓝玉田和水彩画家白统绪来家作客,蓝先生翻看我的作品集后说了一句话:“你这些作品都很好,有生活气息,但是我们不能总是搞瓜菜代。”他是借用我们那个困难年代“口粮不够瓜菜代”的口头语,委婉地指出我的这些所作只不过是些杂碎,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主食。表达出老艺术家对我们年轻人的一种期待和鼓励。后来这句话总是在我耳边回响。让我思考到底我能倾注一定的精力画点什么呢?

七十年代省里举办粮食科技展,我被抽调到汉口参与筹备、写写画画。在“老汉口窝子”花楼街旁边住了一年,每天早晨被江汉关的钟声唤醒,在小巷子小吃摊过早,走小巷到展览馆上班,周末逛纵横如网的街巷,有时被文祥拉去他在铭新里的家中,喝他大伯煨的汤,晚上躺在旅店,静得能听见江边码头叫卖声、吆喝声。盛夏傍晚,在江汉路副食店花二毛喝一杯散装行吟阁啤酒,到码头吹会儿江风,步行到解放公园看露天电影《瓦尓特保卫萨拉热窝》,沿途居民露宿街头的竹床阵蜿蜒十里,蔚为奇观。在旅店工作的富态祝姐(那时流行称祝师傅)待人总是笑呵呵的,一天她告诉我说:“我们家那位也是画画的,经常来写生。”后常见她丈夫生程生达先生来探班、写生,还邀我到他住六渡桥的小木楼看画,予我学习教益良多。

再后来我定居武汉,滨临东湖一隅南望洪山,东倚珞珈山。阳春时节,带女儿到八铺街舅妈家菜地挖地米菜包春卷,或骑自行车越过阡陌到大东门闲逛,腊月步行姚家岭池塘釆摘野梅花,重阳时,与世清老弟相邀到何祚欢先生那儿蹭酒喝,听他侃老武汉故事,春节,中央美术学院姚治华先生回乡,常为我把脉鼓劲。

时光流逝,蓦然回首,沧桑巨变,尤其近十年城市化、工业化、好像整个社会进了快车道,人心浮躁难免,眨眼功夫星换斗移、面目全非,让人怅然若失!岳父家临码头石板街的砖木老房子被扒了建广场,我妻常一梦醒来说找不到家。乡愁悠悠,乡愁何寄?

我们祖辈过着农耕时代田园式的生活,简朴而散淡,世代因袭的民俗文化融入血脉,成为精神家园的一部分。因此,无论世时变化,总能保持几分坚守、几份闲适、几分淡定。时下步入城市化信息时代,往昔的民俗文化所存无几。我秃笔在手,却愿意在回忆中思考,在思考中展卷,勾出令我难以忘怀的那些熟悉的面孔,那石板铺设的街道,那赚点小钱却神情专注的工匠……

于是十几年清灯躬耕,画武汉民俗画,老字号、老民俗、老行当、老小吃、老游戏……创作过程是一个梳理、追忆、查找、走访、整理、思考、学习的过程。拾掇这些早已丢失的砖块与石子,搭建成一个为匆匆路人遮风避雨的茅草棚,寻找那些遗忘已久蒙满尘垢,散落各处的璞玉、珍珠,串起串挂在那儿,以期唤起对过往的丝丝回想。

苏州市井风情画

图文/ 谢友苏

我是苏州人,也是个爱看喜剧并热爱生活的人。近二十多年来,我主要画表现苏州老百姓日常生活状态的市井风情画。《姑苏晚报》辟“苏式生活”专栏,每周发表一幅我的画,连续刊载一年余,颇受市民喜欢。

很多人问我画市井人物时是怎么从生活中提炼出那么多有趣细节的。其实,我觉得生活本身是有趣的、美好的,虽然也有烦恼、忧愁、痛苦乃至不幸,但你如果以平和、达观和愉悦的心态积极对待生活,就会发现生活充满了情趣且应该珍惜人生。

看我的画会勾起对过去时光的回味,在画中可以看到江南百姓淡定、温馨、儒雅、精致的生活情调,可以体会充满亲情、友情、爱情等人之常情的“苏式”慢生活。

看我的画会觉得有趣、快乐甚至感动,或许是因为我抓住了一个”情”字。“情”是人和万物沟通的桥梁。

我在画里努力表现一种人心向善的回归,让人感到温暖、平淡。让人活得真实,活得开心。

特别是到了我这个年龄,更觉得描绘“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平民生活是我永恒的绘画角度和创作主题。

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文/ 李北山

——记卞家华先生

有一次,与《老照片》的主编冯克力先生小聚。我当时正在主编《中国风俗图志》书系,他说我给你推荐个人,石家庄人,住在烟台,画很有趣,多为风俗。我就这样认识了卞家华先生。交往日深,才发现,其画,有趣,但完全不能以风俗论,也不是他本人70多年的生命记录,而是他70多年对中国社会、对中国人生活的感知、观察和记录,实在是一幅完整的中国人的生活画卷,于是就有了多年后这部书的诞生;其人,则更有趣——我们现在可以通过这套书来品味他的画——这篇文章就带领诸君来认识一下他这个人。

卞家华1943年出生于河北石家庄。父亲是资本家,当时是石家庄商会的会长。家住同庆街17号,二进院有18间房子。那时他们家有电灯、电铃,甚至还有电话、电风扇、电唱机。18间房子是多大的院子,卞家华说不好,但是他亲眼见过家里的一张人寿保险,上面写着:大洋一万块!他就在这样的富裕家庭中度过短暂的童年。

卞家华自幼喜欢绘画。启蒙得自一次平常的待客。他的父亲喜欢收集画,还给别人开过画展。“小时候家里挂了很多字画,南屋、北屋、中堂都有,当时只是看着好玩儿,直到父亲的好友来家拜访,给我讲解了一幅画,我才真正对绘画开始着迷。”父亲的好友在一幅画前驻足,为好奇的卞家华讲解了起来,说那是齐白石的画,风雨欲来,你看那老母鸡,翅膀被风吹得歪斜,小鸡呢,慌慌忙忙往芭蕉树下去躲雨……讲解妙趣横生,卞家华整个人仿佛钻进了画里。那幅画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的整个生命。那一刻铭刻就这样永远铭刻在他的心里,“太震撼人心了!太逼真了,目光粘在画上了,久久不能挪动。当时就想画画,找到毛笔就想画。”

父亲的生意走下坡路后,家中开始变卖房产。家里的房子租给大众美术社印刷年画、宣传画。卞家华非常爱看,跟着临摹。少年时期,卞家华不仅狂热地喜欢绘画,而且热衷于各种文艺体育活动,这和老师的影响是分不开的。“老师传道授业解惑,我们那时候的老师大都单纯、可爱,非常有责任感,有时候老师会影响一个孩子的一生。”七十年过去,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小学的校长,那个满面红光、说话很有底气的和善的长者,他原来是石家庄市有名的“老母鸡蓝球队“成员之一。他们的音乐老师在课堂上有一多半时间,是在黑板上写下满满的各种乐谱,中国的,外国的,民间小调和京剧曲牌,打着拍子教大家大声唱歌唱戏。上中学时,体育老师冬天会滑冰,夏天会游泳,还是市里几届撑高跳冠军。外语老师是哈尔滨外语学院毕业的,人长得帅气,穿着洋气,落落大方。生物老师是位国画家,上最后一节生物课时,他才在大黑板上露了一手,他信手拈来画了许多动物,满满地十几种动物,活灵话现……

出于对文艺的热爱,1961年夏天,卞家华高中毕业时,曾想考北京电影学院。去北京电影学院参加面试,负责面试的竟是《小兵张嘎》中的高度近视眼的日本翻译官和《红岩》中的演员于蓝女士。“日本翻译官”拍着他瘦弱的肩膀说,拍电影是苦差事,你能扛起重重的攝影机吗?没考上,却在北京电影学院看了好几场市面上不曾上演的外国电影,至今记得有《冷酷的心》、动画片《哈桑的故事》……大开了眼界。没考上正好回家工作,养家糊口。那时候他的父亲因为种种打击,疯了,病好了,开始看自行车,一分钱一分钱地挣钱,全家陷入困顿中。谁也不会想到,60年后,已经78岁的卞家华获得了第十九届北京电影学院漫画节的特别荣誉奖。他早就不为名誉所累了,就是觉得有趣——人生充满了各种有趣。

1984年河北省第一届人才交流大会,卞家华从石家庄市第一印染厂调入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任美术编辑,破格由工人转成了干部,最重要的,是圆了他的职业绘画梦。此后,他在《人民日报》《工人日报》《中国青年报》《幽默大师》等报刊发表5000多篇作品,在全国漫画大赛中屡获金奖。

绘画不仅仅是因为有天赋,他还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勤勉。“醒醒睡睡,一直没离开过桌子,经常彻夜画连环画,一画就是十多年。生物钟都混乱了,也患上了糖尿病。”或许是由于积劳成疾,1996年,他被检查出患了食道癌。这是他人生的分水岭。辗转就医,在被宣告不治的情况下,动了一场大手术,奇迹般地活下来。患食道癌后每年过生日,他就一本正经地自嘲:“庆祝老卞又多活一年。”

他把家搬到环境优美的烟台,“不再为钱工作,此后的时间只属于自己。”他全身心投入到绘画之中,为喜欢而画,为生命而画,为爱而画。他终于在画中遇到了丰子恺。他坚信,是丰子恺的艺术精神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丰子恺的艺术精神的实质是爱。他认为“世间最尊贵的是人”,而“人间最富有灵性的是孩子”。在他看来,在儿童的世界里,房子的屋顶可以拆去,以便看飞机;眠床里可以长出花草,飞出蝴蝶,以便游玩;凳子的脚可以穿上鞋子;房间里可以筑铁路和火车站;亲兄妹可以做新官人和新娘子;天上的月亮可以让它下来……在孩子身上,充满了灵气,看不到成人的虚伪和丑恶。所以,直到今天,我们依然喜欢他的绘画,喜欢他笔下的孩子,喜欢他笔下的生活。也正是出于这种精神的感召,自1975年丰子恺去世后,他的女儿丰一吟就投身于父亲作品的整理、研究中,创办了丰子恺研究会。她曾说:“在这个过程中,我看到了父亲的艺术精神的传承和发扬,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投身其中,皈依于他的门下。家华师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卞家华的作品就经常从儿童视角入手,回忆和描绘“从前事”,展现自己记忆中最美好的童年时代。 “人是群居的动物,我们跟老虎不一样,我们需要聚落,这种触碰是有温度的。我想让这个日益浮躁的社会,变得有乡愁、有体温、有故事、有情感……”他先后在石家庄市和烟台市组织了两个研究丰子恺艺术的研习学社,组织丰子恺艺术进学校,进社区,先后在河北大学、石家庄美术馆、上海大学、鲁东大学、烟台美术博物馆等单位展览讲解,他让丰子恺的艺术精神,再次穿过时空的雾霭,照亮当下国人的心灵,提供一个别样的精神参照。他又通过自己的画笔,描绘时代的变迁、生活的画卷,使我们从中不仅看到旧日时光,更会看到中国传统生活之真、之善、之美,看到中国人的心灵。

身世的跌宕,劫后的余生,让卞家华对物欲有着深刻的体会,“过多的钱只是满足财富的贪欲,不是为了生活。”他想做更有意思的事,做更有益的事。“我很幸运,家人都很支持我的爱好,并且他们也都喜爱艺术,没有和别人一样,有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挣扎感。”他的两个女儿都从事与艺术相关的工作,大女儿卞疆定居德国,是德国有名的艺术家,小女儿也在媒体从事设计工作。对物质的低欲望扩充了他追求精神世界的空间,他畅快地读诗高歌,在绘画的路上越走越畅快。他说,小时候就听过《小猫钓鱼》的故事,知道人不能学这只小猫,一会儿采花,一会儿抓蝴蝶。但到70岁之后,他开始追随着自己的兴趣,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不务正业,“实际上,人是可以稍微自由一点的。”懂得手机支付,喜爱智能家居,穿衣引领时尚,逛跳蚤市场,进高雅的咖啡馆,吃地道的小渔村,时而横眉冷对,时而插科打诨,一个持续学习的“老顽童”,让我们看到了人生自由的底色。

平静愉悦的状态令卞家华感受不到疲倦或沮丧。已经“多活了”26年的老卞对未来充满期待:“我打算一直画下去,很多老礼儿在现在的社会还是有生命力的。我随身带着小本,遇到人、看见事、勾起回忆,就用笔记下来。回家整理整理,再创作出漫画。希望小朋友们、大朋友们,都能喜欢,能学到一点东西,那就更好了。”丰子恺先生的一幅画中有这样的题词: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这其中就蕴涵着丰子恺的艺术的精神,从他的老师李叔同,到他的弟子卞家华,都是这样,真诚地爱这个世界,一代一代的人来来往往,他们所传承的那种精神,却如这一钩新月,永恒地照耀大地。

「山居笔记」漓江景致

「山居笔记」廖东才笔下的漓江景致

绘画:廖东才,策展:圃生

文/圃生

前几天和我哥聊天,讨论老木屋的改造情况和进度。因为疫情,我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桂林了,老家的木屋改造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推进。我们平时只能线上沟通,聊着他就说让我看看他今年的新画,然后就蹭蹭给我发了上百张今年的新作,我的老手机瞬间都快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虽然平时小院的改造工作很繁杂,但他都会坚持每天晚上画一到两张,日积月累,大半年过去,数量可观!内容依旧是他每天看到的漓江两岸的风景,但在笔墨、构思、意境上都有不小的变化,让我很是敬佩!同时对比自己今年的成绩单,实在汗颜。

 正好工作室灯的展览前段时间已经结束,赶上国庆假期,要不就在这几天给他的新作做个小展览吧,因为是临时起意,准备时间有点仓促,如果有哪里招待不周还望朋友们见谅。

文/ 廖东才

儿时在桂林生活了近二十年,在桂林也学习了几年画,却没有认真画过漓江,可能主要是那会儿没有咂摸出味儿来吧。

而后在北京生活了近二十年,画画和工作,也去全国各地跑,走到哪都要写上几张,始终也没想起写写家乡的大美漓江。

几年前,因为有事在桂林待了一小段时间,没事时就背上画夹到漓江边写生,慢慢地才发现,漓江也别有一番独特风味,也不仅仅只是“旅游”美,而是越品越来味,也很有品质还带有风情。于是我和弟弟圃生就产生了在漓江边改造一小院做工作室的念头。

这几年下来,对漓江的感受越来越强烈,边改造院子边写漓江,也画了一千多幅画,这个画展主要展出这半年我在漓江边,见到、闻到、感受到的漓江“温度”!

王雪涛先生花鸟画的艺术特点

口述:金鸿钧,笔录:王丹

在我的师辈中,王雪涛先生是我最崇拜的人。我偏喜欢雪涛先生富丽又灵妙的画风,特别怡情。在附中时,一次到北京画院,院方安排王雪涛、汪慎生两位先生为我们授课。王雪涛先生给我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他一边讲一边画,仅仅几笔就就点出一只翠鸟,栩栩如生,很精妙。

王雪涛在荣宝斋作创作示范

对王先生的艺术特点,我总结了精、巧、妙、俏四字。

王雪涛《黄鹂》

精,指画里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是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从浩瀚繁杂的生活中,他只取最精炼、最本质、最美的要素搁到画面里边。

王雪涛《贺孔才题王雪涛画册之海棠斑鸠》

巧,是他的画让人感觉很巧妙,生动之极。

王雪涛《贺孔才题王雪涛画册之梧桐白头》

妙,画论里的迁想妙得,就是指构思、构图要让人意想不到,他的画构图千变万化,有层次,极具美感。

《王雪涛花鸟册》

最后俏是俊俏、俏丽、峭拔,偶尔有些俏皮。他画中露出的花尖、叶尖、鸟的嘴、鸟的尾全是“俏”,就像京剧里的武生亮相,是最吸引人眼球的。 如他画蝈蝈、天牛的须各不相同,很有劲儿,很有趣儿,都像是活的一样。

王雪涛《草虫册之蝗》
王雪涛《草虫册之蚱蜢》
王雪涛《草虫册之天牛》

《四季花鸟之冬》画中有很多留白好像被这些花给占满了。一枝梅干,几朵山茶,四只喜鹊张嘴叫喳喳,尾巴翘到很高,美而生动的景象是他的特点所在。

王雪涛《四季花鸟之冬》

《鹤舞》是传统题材,右侧的空白是为了衬托仙鹤。六只不同动态的鹤不是左右对称,而将一只藏在花丛后,画面增加了节奏感,很巧妙。

王雪涛《鹤舞》

《万朵红霞》是他大幅的牡丹图,构图很饱满,红色灿烂,有淡粉红、朱砂红,深浅洋红等,画面左下的石头很好的起到了平衡构图的作用。

王雪涛《万朵红霞》

《万紫千红》也是我很喜欢的一幅。牡丹盛放,紫藤婆娑。在这一代老画家里,他画的牡丹最好,有大突破也很精。吸收了水彩、水粉,甚至照相技术特点,画出了体积,以及各种不同的正、侧姿态,满目春光。

王雪涛《万紫千红》

六十年代,他跟随北京画院组织的采风活动,到云南、四川,画了很多写生。大大地拓展了他的创作题材。《云南山麓》画中的生活气息很浓,一看就是写生的,用双勾画芭蕉叶,画法新颖,对比着看,画在中心位置的孔雀很有纵深感。他选择孔雀尾巴放松处理,再被别的景物挡住,有空间感还主题突出。

王雪涛《云南山麓》

总之,雪涛先生真是一位大师,现代人应该好好总结他的创作和教学经验,再怎么宣传都不算多。

(以上内容选自公号“雪涛艺坛”,获授权)

古瓷残片入画

绘画:木瓜,文字:木又寸

从白玉无瑕到花好月圆,自古以来中国人便有追求事物“完整”的执念,但是总有一些东西在挑战你的“完整”情结。

你可能会想,这样的破瓷片有什么好欣赏的?还不如一个完整的瓷器来得好。

那你一定不要错过这组画,它会为你的审美打开一扇新大门。

雍正青花瓷片·唐明皇游月宫图

当水彩遇上青花瓷,让人直呼天作之合——水彩的通透、明丽与柔和,最大程度发挥出了瓷片的美感。

崇祯 青花

与光滑洁净的瓷相比,带有细密纹理的纸张与层次丰富的颜料晕染,让瓷片的色彩更有韵味。

万历老马

水彩的色调绝妙地复刻出了青花纹样的秀雅,甚至更添一份朦胧柔美。不论是大面积的铺色还是精细的线条,画面始终不失干净整洁。

大明嘉靖团狮纹

一块碎瓷片,因几经曲折的轮廓、凹凸不平的截面,更添了几分立体感;也正因如此,画面的结构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顺治青花折枝花卉纹盘

我们不仅能从中感知到瓷片的厚度,甚至能想象出摩挲瓷片边缘时粗粝的手感……

顺治瓷片
雍正青花瓷片

只画瓷片略显单薄,添上各种昆虫或是花瓣、枝叶,更显风趣。花草昆虫为生长者,是动;瓷片本没有生命,是静。动静结合,生命力似乎就要冲破画纸。

如此独特的画作,让人不禁好奇背后的创作者是如何得来这一番妙思。

画家本人说:

因为我爱人喜欢收藏,十几年来我耳闻目染。他收藏了许多瓷器,明清瓷器、高古陶瓷都有,还收集了几大箱的瓷器残片。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喜欢擦拭观摩瓷片标本,样子很入神。受他的影响,一段时间我痴迷上画瓷片,我发现瓷片上的图案有一种令人心生宁静的“残缺美”,它不完整,却能真实传达遥远过去的时代信息。于是我画了一个系列。”

顺治年·白玉兰
天启年·马

(以上内容选自公号“珞珞看图”,获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