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昌华
严陆根先生突然一抛手一转身,于9月5日拂袖而去。我想写篇小文纪念他,谓他什么“总”“兄”“先生”都觉乏味,还是称他“老板”最亲切;因他本就是南京利源集团的老板,我在他麾下整整做了五年的伙计。
十年前的秋天,叶兆言的一个电话把我推到严老板的面前,他希望我主持集团麾下《百家湖》杂志的编辑工作。时我居江宁莱茵东郡小区,距杂志编辑部五分钟之遥,待遇又厚,闲赋在家的我,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承应。
如果说彼时百家湖花园是江宁的一张名片,那么《百家湖》杂志要算是老板这张名片的一粒宝石。它是民刊,每期印四千份,分赠集团所开发的小区居民,每户一册,少量的作对外交流。这是一本以“情景、人文、生活”为主旨的文化月刊,充满着锅碗瓢盆的人间烟火气,已有十年历史。

记得那天严老板召见谈话很简短,充其量半小时。老板说,他聘我当主编,就是要我替他当家,想怎么干与吴晓梅合计合计,就可怎么干。吴晓梅是杂志社社长,她挺坦率地对我说她的“一二三”:一水平一般,二待人诚恳,三办事认真。我说我跟你差不多。老板说他相信我们俩都是实诚人,合作会愉快的。
严老板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他留了一手,申明一条原则:每期杂志必须由他签字,才可付印。
老板践行了他的诺言。
杂志有个“亲情树”栏目,每年评奖。我接手杂志,时适岁末,评奖在即。我翻看了前两年杂志获奖文章,惊异地发现,连续两年拔头筹者均为同一人。文章写得确实不错,但总觉得有点奇怪。我私下问小同事此公是何人。同事语我,是老板家的亲戚。听罢,我有点不爽,立马给老板写了个报告,直言此举有失公允,评奖不能唯人,应唯文,并建议以后评奖应设评委会,以投票方式裁夺。记得老板在退回的报告上,连写三个“好,好,好”。
我游走文坛三十年,办过杂志,多少有点经验,又依仗长老板十岁,倚老卖老,向老板建议《百家湖》要“改革开放”。首先改革封面,原杂志封面多为“新闻图片”,报告啊、获奖啊、会见啊之类,十九为一副面孔,老板“霸屏”。我说这与杂志以人文为主旨的风格不和谐,也乏品位;建议改用百家湖博物馆藏品做封面,一典雅有品位,二可宣传博物馆藏品。再就是原杂志稿源,主要依赖电子信箱自然来稿,编辑守株待兔,捡到篮中便是菜,没有自己的特色。我向老板建议“开放”,欢迎社会各界作者入盟《百家湖》,重组作者队伍;而且每期由主编撰写“编辑室手记”,引导读者的阅读兴趣……老板听了很高兴,批了两个字“可行”。随之,一大批文化名人先后活跃在《百家湖》上。时下广为流传的黄宗英的《命运断想》便首发在《百家湖》,记得还发了一个在校女大学生对铁凝、张抗抗作品的评头论足……民刊《百家湖》渐渐地受社会关注,《读者》《作家文摘》《特别文摘》竞相转载《百家湖》的文章。吴青的《怀念母亲冰心》,还入选了2015年《中国散文选》。
编辑部人员流动较大,某期因新老编辑交接仓促,封面画作的署名张冠李戴了。事故发生后我向老板写检讨报告,说责任在我。因刊物已印出,必须重换封面,我说所需费用由我负担。老板批示:“接受教训,封面要换,款项由公司负责。”这笔钱是由我先行垫付,社长吴晓梅多次向我索要发票报销,我拒绝了。老板后来知道了,请我吃饭,问我这是干啥。我说不为别的,警示编辑部同人工作要负责,有错要敢担责而已。老板哈哈一笑,往我碗里挟了只大对虾。
由于大环境影响,集团由房地产开发转为艺术品投资。办了十五年的《百家湖》不得不终刊。散伙的那天,老板设家宴招待编辑部同人。
缘已尽,情未了。在我离开《百家湖》五年中,他三次召宴与我叙旧,送我烟酒茶。有趣的是去年,他处理百家湖商业街门面房,售价百万起步,我是从他朋友圈看到这条消息的,马上给他发条微信:“老板,可否让价五十万,给我留一套?”半个小时后他回复:“没问题,明天上午十点你到公司找某某。”我立马回复:“谢谢老板,我是跟你开玩笑的。”说实话,我只不过想测测我在老板心中的分量而已。

在老板逝世的追思会上,我们原《百家湖》杂志同人献了一副挽联:
陆沉纽约恩泽遗人间笑看广厦遍中华
根在金陵精神润艺苑诚赞文光耀神州
2022.10.5
[…] https://champaignmagazine.com/2022/10/28/%e6%88%91%e7%9a%84%e8%80%81%e6%9d%bf%e4%b8%a5%e9%99%86%e6%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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